〈阿〉　－　王兆基

一、阿娟

 

地盤嘅塵世

佢以掃把馴服

隱形的狼群

毛髮遁地的伏擊

 

佢洗臂，換衫，噴香水

拍咭——挺胸穿越

閘機與商場旋轉的門戶之見

（見過它水泥的胎盤模樣）

同抹拭緊嘅工友點頭

鐵一般意識的輕擊聲

雨後的玻璃映照

佢哋眼神擦得無垢

如水泥與理性中

默默的骨架，掃把的

彗星上的光

貼地同塵說話

 

二、阿輝

 

阿輝上電

就夢到劈樹咁游過嚟

食浪或

俾海吞入腹部

渡過呢關

 

仲有後來嘅閘

腳瘡打開

一千隻眼咁凝住路人

爛身爛勢

似一本書浸濕

睇唔到封面

出生日期

內容喧嘩又溶爛

冇人想揭嘅估

比衣紙同秋氣仲薄

針筒流動著

血液比喃嘸輕嘅聲音

喘息嘅河水

 

水推你如上電

閃念中憶及細個好身

好勢，游到水都烏埋

瓦房半邊浸入瘂夜

有陣白煙起身

從廚房，娘的話音有翼咁上昇

輝仔——食飯喇

尾音嘅羽毛緩緩落水

水草掠過腳底

從此就共用沖涼房

皇家飯係一種

換氣嘅儀式

炊煙與白太陽好遠好凍

腳底又掂水草

如娘第一次摸你的臉

 

三、阿媚

 

先有鸚鵡

才有嘴唇

氣流的話術

 

先有角度 

才有眼睛闔上

與不闔一樣

 

先有詞語 

才有颱風削木

我刪除瘦葉的手

 

先有母親

才有機會埋伏

林中的暗地

絕版幾公斤的我

 

先有喜悅與蜥行

才有蚊帳的紗

透露搖籃曲外的

——路

給我第一次踏足全世界

跌倒在不滑的坡

學習對著世俗哭喊

學習收音如淚

線收得慢如釣海的

漁民無獲

 

一切跌倒

早在腹裡投水 

 

我們分娩一首詩的可能

以為忍痛

彷彿手術燈的低眉照看

誤以為鉸剪與比喻

一樣落手精準

 

一切幼指，陰謀

早在腹裡指揮

因先有母親

先有我親

 

四、阿基

 

「阿」字係乜水

字典話：本義是大土山，泛指山坡

 

阿四首詩世界

響阿乜水度發生

讀字嘅聲波

喺乜水度迴音一種消失

 

幾億架艇仔挑燈

一個愛馬兒嘅詩客

達達印刷山路

語言泥濘：我追得苦也

 

我係阿乜水

自（字）會在僭夜的水流中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