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是碌碌無為的人〉　－　馬鈺鈫

倘若我是碌碌無為的人

撰寫童話成為我的使命與期盼

童話裏的童話全是荒謬

金黃的手掌左右飄蕩，像小孩

淘氣地掩蓋我的眼睛

吐吐舌頭，説，

猜猜我是誰。整個世界

在轉瞬即逝間變成悠長的光明

 

我希望

火焰永遠不會熄滅

蠟燭空洞的雙目，永遠不會

因疼痛而流淚

它存在於離去的故事裏，有時

亦指引人們步向來自遠方的河流

它的存在，源於人類的存在

 

我希望

沙灘中埋藏的貝殼與石頭

也能變成黃金

小孩張開滿是食物渣的嘴巴

吐吐舌頭，説，

黃金怎麼不能變成佳餚呢？

我的愛人，他有這樣的雙眼

像藍色彈珠般，柔和，美麗

 

世界很快被顛覆，我

不曉得波濤洶湧是否常態，平靜

是讓人昏睡的柔軟床褥

迷路的羊羔只能承認新國王，卻不知

他在生命之初的故事

也不知道他聒靜的故鄉在何處

故鄉是異客的慰藉

給人類最永恆的思念，光明

最深處便是家人

 

倘若我是甘心碌碌無為的人

破洞亦能成為枱燈

鹽巴亦能變成碎鑽，皺紋

亦能變成滋潤的河流

 

如果我不是詩人，那麼

行駛的列車永遠不會脫軌

故鄉的老樹抓着泥土，不會

離開養育他的父母

風吹雨打，只要吐吐舌頭，説，

你怎麼就不相信，

這裏也有金黃的手掌呢？

你被遮蓋的雙眼看見光明，看見

世界的盡頭是瘦長的故鄉

你怎麼就不相信，

人人都會有這樣的故鄉？

 

如果我不是藝術家，那麼

山林的寺廟，不會碰見瘋子

在裏頭高聲歌唱主的聖歌

也不會碰見神經病，指着地面的綠葉，説，

——耶，這幾片是我的朋友，

這一片是玩藝術的，

這一片是做心理醫生的⋯⋯

我的朋友會展翅高飛，雖然

他們並沒有翅膀，喜愛爬上高峰

是他們對於自身的考驗，雖然

他們並沒有雙腿

 

倘若我是碌碌無為的人

我尚可以擁有獨特的雙眼

永遠不會流淚與悲傷，只有

有不同形態的白雲，

有點像漩渦的太陽，

在故鄉耕田的母親，

那是多麼的柔和與安詳

 

倘若你是碌碌無為的人

你的疤痕，

或許會被長久地掩蓋

只要吐吐舌頭，説

這是上天給我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