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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可能飼養恐龍!〉 - 陳衍誥

  「我們不可能飼養恐龍!」 

  詩詩看到老師大大的紅筆字時,差點哭了起來,覺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老師還給了這篇作文一個大大的零雞蛋!可是詩詩心想,明明作文的題目就是問學生想飼養什麼小動物呀,我就是想飼養一隻恐龍,為什麼不可以呢?詩詩最喜歡恐龍了,他們高大威猛又不失可愛,誰會討厭他們?

  

  同學們拿到批改了的作文,都互相分享一下文章。那個討厭的傑仔瞥見了詩詩的零雞蛋,竟然搶了她的文章來讀。

 

  「恐龍在數十萬年前已經絕種了,你是有時光機嗎?」傑仔在恥笑詩詩的天馬行空。但也不是每個人也取笑詩詩的,也有同學替她不值。班上最聰明的小浩就說恐龍當然是絕種了,但難道我們幻想一下和他們相處也不行? 詩詩覺得小浩的話很有道理,更何況,她知道恐龍其實是在六千六百萬年前絕種,不過也無謂和無聊的人反駁了。

 

  回家後,媽媽也讀了詩詩的文章。媽媽看見詩詩可憐的樣子,心想一定要做點事哄哄她了。於是媽媽就說,拿到零雞蛋也是十分罕見的呢,圓圓的蛋是多麼可愛呀!這難道不是一隻恐龍蛋嗎?媽媽從不知哪裏拿出了一隻朱古力蛋,說要獎勵詩詩。詩詩也不知道家裏原來收起了這麼多零食。媽媽對詩詩說,你就想像自己擁有一隻恐龍蛋吧。

 

  詩詩回到自己的房間,小心翼翼地拆開朱古力蛋的包裝紙。詩詩發覺這隻蛋十分奇怪,好像比正常的零食大得多,捧上手也有點重量。詩詩又細心看着蛋的表皮,這明明不是朱古力呀,而是灰白色的蛋殼,充滿着粗糙的紋理。忽然詩詩感受到蛋裏面傳來一陣震動,嚇得她立即把蛋放在床上。

 

  詩詩怕自己會不小心把蛋打破,但這個擔心來得太遲了,蛋殼已經破裂,少少的裂痕慢慢向外擴張。咔嚓一聲,蛋就上下兩半般裂開了。有一隻小東西挺起頭來,從蛋中而起,他的頭卻被蛋殼的上半部完全掩蓋。詩詩小心翼翼地伸手,把那變成了帽子的蛋殼拿走。一隻小小的恐龍正瞪着雙眼,好奇地看着詩詩!

 

  恐龍大概有一隻手掌般的大小吧,深棕色的皮膚被仍然稀疏的羽毛包圍,上面還沾滿了一些破碎的蛋殼。詩詩把小碎片慢慢撥走,恐龍就輕吟數聲,像是和詩詩打招呼。

 

  「你好,我是詩詩。」詩詩握着小恐龍那短小的手掌,和他輕輕握手,小恐龍又再次發出一聲呼叫回應。詩詩打開手掌, 讓小恐龍慢慢爬在她的手上。恐龍不斷搖擺他的尾巴,把詩詩弄得癢癢的,忍不住笑了起來。小恐龍見狀,也張開小嘴,沒想到恐龍除了嚎叫之外,也會有笑不攏嘴的時刻。人和恐龍在相視而笑。

 

  小恐龍雖然剛剛出生,但已經身手敏捷。他本身還在床上跑,瞬間又跳上了書桌,搖晃的尾巴把枱上的文具都掃走。幸好小恐龍的牙還不夠尖,否則可能會把桌上的功課都咬掉吧。詩詩覺得這間細小的房間不能讓恐龍玩得開心,就問媽媽可不可以帶他到樓下公園去。善解人意的媽媽當然准許,她只是叫詩詩要好好照顧恐龍。詩詩對着小恐龍點頭,做出一個微小卻莊重的承諾。

 

  詩詩在屋苑的公園裏碰見了她的同班同學,本來不相信恐龍的繼續嗤之以鼻,原本就同情詩詩的卻紛紛圍着小恐龍。恐龍知道自己成為了眾人的焦點,也樂於展示自己伶俐的身段,到處跑跑跳跳。他們一起玩捉迷藏,當然是由小恐龍做捉。被小恐龍追逐是多麼緊張刺激呀,不相信恐龍的同學們看着看着,也動搖起來想要加入。小恐龍走在公園的花圃中,彷彿是走進侏羅紀的大叢林,在大自然中展露自己的威風凜凜。

 

  一班小朋友在公園裏嘻嘻哈哈地玩耍,大家都被眼前這隻新奇又可愛的小動物吸引。可能是玩得太大聲了,詩詩發現他們吸引了屋苑保安的目光。真是麻煩呀,那些保安什麼都要阻止!不過還是小浩精明,他提醒大家那些正在迫近的人可不是穿着保安制服呢。詩詩細心一看,發現他們正穿着一種和警察相似的制服。他們惡型惡相的,詩詩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們是什麼人?」小浩先發制人。

 

  「你們現正持有一隻危險的動物,立即把牠交出來,否則我們會使用武力!」帶頭的制服人員大聲喝罵。

 

  「這只是一隻小恐龍呀,他不會害人的。」詩詩輕聲說道。

 

  「你們是要像之前捉野豬一樣把野生動物人道毁滅嗎?」小浩問。

 

  「不是的。在市區亂走的野豬也是一個麻煩,但這隻恐龍會產生更嚴重的問題。」

 

  「那些野豬才沒有問題呢!」詩詩反駁。

 

  「那你們是想捉絕種的恐龍去做實驗嗎?」小浩再問。

 

  「不是的。那是古生物學家的研究範疇,但現在有更迫切的危險。」

 

  「那你究竟捉恐龍去做什麼?你們又有什麼權力?」這次輪到詩詩忍不住發問了。

 

  「我們當然有絕對的權力。我們是匪夷所思警察!」那個所謂的警察邊說邊舉出一張證件,上面列舉了他的姓名,還有他隸屬的部門。證件上確實寫着他是匪夷所思警察的執法人員。

 

  「我們要阻止所有匪夷所思的事。這些事情有違常理,會嚴重擾亂現實的秩序。恐龍早已絕種了,不可能在現代的時空出現,所以眼前的這隻恐龍就是匪夷所思!我們要把牠殲滅。」

 

  這幫警察竟然舉起長棒,棒的尖頭處更閃着紫色的電流,發出霹靂啪啦的聲音。詩詩環顧四周,屋苑四周也有陌生人靠近,有人甚至穿着了全身的保護盔甲,像如臨大敵一樣。詩詩心想,這次糟糕了!

 

  「哎呀!」

 

  一塊小石頭從不知道哪裏飛出,擊中了帶頭的警察。

 

  「快點走啦!」傑仔大叫。他們那幫不相信恐龍的同學這時也群起而出。

 

  小恐龍原本威武的眼神變得閃爍不定。詩詩二話不說把他抱起,人始終比小恐龍走得快。這時同學們匯聚在一起,由傑仔和他的同伴在外圍掩護,小浩側伴着詩詩,大家一起向屋苑的出口跑。然而,小朋友們跑得快,但匪夷所思警察的動作當然更快。他們已經把出口封鎖着。

 

  走在最前的傑仔見狀,立即帶領小朋友們來一個急轉彎。傑仔當然另有辦法,他們可是每天放學都在這個屋苑玩捉迷藏的呢。詩詩抱着小恐龍,一直安慰着他。小朋友們沿着屋苑的不同座數左轉右轉,匪夷所思警察就在後面窮追猛打。眾人來到了屋苑的邊緣,在圍牆的小罅隙,是一條通往後山的捷徑。

 

  同學們靠着牆壁圍成一個半圓,掩護詩詩和恐龍離開。

 

  「對不起,我沒想到原來恐龍是這麼可愛有趣的。你現在一定要保護他,不要讓他落在壞人的手裏!」傑仔說道。

 

  「知道。」詩詩以肯定的眼神回應。

 

  「你快點走啦,我們在這裏抵擋着壞人!」本身文靜的小浩忽然充滿幹勁。詩詩覺得他的英勇可以媲美着恐龍的威風。

 

  詩詩眼泛淚光,她很感激所有願意相信自己的朋友。不過,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詩詩從屋苑內跑出去,住宅大廈的旁邊就是城市的郊野公園。詩詩沿着登山徑不停走,原本四周還是茂密的樹林,但上到半山卻豁然開朗。放眼開去,可以看見市區的高樓大廈,再遠一點,便是小島的海岸線與繁忙的海港。黃昏的太陽把海照得金光蕩漾,讓整座城市沾了一點紙醉金迷。

 

  詩詩聽到山腳傳來了警笛聲,遠方甚至還有直升機的噪音。

 

  小恐龍倚偎在詩詩的腳旁,輕輕的叫了幾聲。詩詩撫摸着他,她當然知道,恐龍始終不是人類的寵物。

 

  「你走之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啦。」詩詩說。

 

  恐龍退後幾步,又停了下來,還不忍心走。他把目光放在夕陽下的都市,然後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嚎叫!澎湃的聲音彷彿可以傳遍整座城市。

 

  終於,恐龍徑自走進山蔭之中,走的時候,尾巴還在一直搖。詩詩知道,這是小恐龍對她的道別了。

 

  下山的時候,詩詩碰到了匪夷所思警察。詩詩以為自己要被逮捕了,但她卻只得到了警告。

 

  「你以後不要再胡思亂想,否則一定逃不出我們的手指罅!」

 

  夜晚睡覺前,媽媽也沒有問起小恐龍,好像早已把他忘掉。詩詩躺在床上發呆,她當然知道什麼是幻想,但她也很想對小恐龍說:「我知道你是存在的,明天我可以帶你去月球基地玩耍,後天再帶你回古代尋找祖先。如果遇到不相信你的人,可別忘記你是一隻恐龍,就把他們都吃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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